早在國家大劇院和張藝謀導演合作進行此次演出前,Verity Studios的無人機就已經在百老匯的劇院里初試啼聲,與太陽馬戲團合作在其作品《情》(Paramour)中進行表演。在劇作的近400場公演中,Stage Flyers無人機共執(zhí)行了超過7000次的起飛、飛行及降落操作。
每場演出的觀眾最多超過了2萬人,得益于Stage Flyers的安全冗余設計,不僅沒有發(fā)生一起安全事故,甚至連安全網都沒有使用。
這次是Verity Studios第一次來到中國在公開場合進行表演,而這樣的機會會隨著室內舞臺在國內演藝市場中的蓬勃發(fā)展越來越多。
在演出當天,整個國家大劇院人山人海,在演出過程中,有觀眾罔顧規(guī)定拍照,在節(jié)目謝幕時觀眾一邊懵懂地討論著晦澀的內容一邊興奮地打開調低亮度的手機。這場表演最后的高潮伴隨著張藝謀導演的謝幕到來,臺下爆發(fā)出了洶涌的鼓掌和歡呼。
曲終人散之后,我們在后臺見到了負責這次合作表演的比爾·凱斯(Bill Keays),他興奮異常。聽到滿場觀眾熱忱鼓掌歡呼的那一刻,他終于確定了,整個團隊一直以來的付出獲得了最甜美的回報。
在演出之后,鈦媒體記者采訪了Verity Studios創(chuàng)意項目經理比爾·凱斯(Bill Keays),以及Verity Studios創(chuàng)始人兼 CEO拉菲羅·安德烈(Raffaello D'Andrea)教授。
張藝謀觀念演出《對話·寓言2047》無人機表演片段
鈦媒體:你們會把這些無人機作為一項服務外包出去嗎?
比爾·凱斯:還不確定,但很有可能,它們就像是演員一樣。
也有可能客戶會要求“我要上次你們在TED演講上的那套無人機表演”,這是因為他們對無人機的表演能力與技術不夠了解。 所以當時我和拉菲羅決定做 Sparked 這個短片,讓更多人知道無人機表演還能做什么。
很多人看到短片之后就說,我要這樣的效果,那個短片也促成了我們和百老匯《情》(Paramour)的合作。很可能下次還會有客戶要求我們提供《2047》這樣的表演,但我們肯定會按照具體情況重新設計。
鈦媒體:張藝謀團隊是怎么找到你們的,你們?yōu)槭裁赐夂退献鳎?/strong>
比爾·凱斯:對我們來說,能在國家大劇院演出,我們感到很幸運。國家大劇院和我們之前商演的場所不一樣,它在中國的地位是很高的。這也是我們第一次在大劇院這樣的場合演出。這個機會對我們來說也很難得。當然,這項任務也很復雜,我們要和很多團隊配合,場地對我們來說也有很多限制。
鈦媒體:為什么你們想研究表演型無人機?
比爾·凱斯:我可以從兩個角度回答這個問題。
首先,拉菲羅他本人很看重無人機的藝術價值。在蘇黎世理工大學,他的工作室常常有人參觀,他做出來的無人機不僅精密,他本人也很重視作品的美感。從我個人的角度來說, 我曾在太陽馬戲團工作10年,我負責他們的工程技術(tech scout),我的工作就是為太陽馬戲團尋找各種各樣的新技術,拓展新的表演形式,也做活動,也做裝置藝術。
所以當我遇到拉菲羅的時候,我們一拍即合。當然,我們現在還處在很初級的階段,以后無人機會變得更智能,還有很大的發(fā)展空間。
鈦媒體:為這場演出準備了多久?
比爾·凱斯:一般來說,我們會花12周的時間為一個演出設計無人機。有的項目可能我們提前1年就開始接洽了,但真正的制作往往是演出前1個月開始,因為大多數表演到很后面才會定。
《2047》這場,我們花了2個月的時間接洽、設計無人機。具體來說,我們3月份開始投入人力在這場演出上。這個演出吸引我們的一點就是,它是中國傳統(tǒng)藝術和最先進的高科技的結合。它們融合在一起,我個人覺得效果很好。
而且那段笙的音樂,我個人感覺就像電影配樂,很有故事情節(jié),有高潮,也有比較低緩的部分,和我們無人機配合得很好。
鈦媒體:無人機的制造成本是多少?
比爾·凱斯:我無法給你一個具體的數字。
作為初創(chuàng)公司,我們的研發(fā)投入很高。今年下半年,我們會推出一套包含32架無人機的系統(tǒng)(無人機+全套操作系統(tǒng)), 造價15萬瑞士法郎左右(超過一百萬元人民幣)。我們提供的更偏向是一整套服務,包括演出前的設計、編舞、現場調試、操控、正式表演等。
鈦媒體:這些無人機都是在哪制造的?
比爾·凱斯:都是在蘇黎世,我們自己做的。我們自己設計、自己編碼、自己組裝。最重要的是算法,這也是我們研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其中,定位系統(tǒng)是我們這次表演中的關鍵。
無人機群有很多控制的方法,最常見的一種是動作捕捉系統(tǒng)(motion capture system),就是電影CGI中用的辦法,這樣,每架無人機上都有一個標識,動作剝啄系統(tǒng)可以看到它們的方位,以此來控制它們。這也是拉菲羅實驗室里無人機實驗用的系統(tǒng)。
但在現場演出中,這個方法不適用?,F場演出的情況很復雜,如果只用一臺電腦控制整個無人機群,風險很大。一旦系統(tǒng)宕機,或是電腦出了問題,無人機就會掉下來。所以這次,我們用的是類似GPS的定位系統(tǒng),就像我們每個人通過GPS導航知道自己在哪一樣,每架無人機都知道自己的位置。
這些位置都是我們提前編好加載好的。也就是說,每架無人機都和控制系統(tǒng)一對一溝通,它們不知道哪里是左哪里是右,但電腦發(fā)出指令后,它們知道什么時候到什么位置上去。
這樣一來,80架無人機就可以同時行動,它們不需要知道別的無人機在哪,只需按照系統(tǒng)指令,定點定時到指定的位置上就可以。如果電腦宕機,或是信號意外斷了,它們也會按照已設計好的系統(tǒng)模式緩緩自行降落。
這么做的好處就是,我們可以同時控制80、200甚至500架無人機,只要空間夠大,數量都不是問題。當然,我們會保證每架無人機之間有足夠的安全距離。此外,我們這次設計了冗余系統(tǒng),每架無人機上都有2套系統(tǒng)(2套定位系統(tǒng),2套交流系統(tǒng)),以保證其安全。
我們公司的特別之處在于,我們的無人機系統(tǒng)是目前業(yè)內唯一一種完全為了室內無人機表演而設計的。
鈦媒體:你們有自己的藝術指導嗎?怎么在內容形式上掌握更多主動權?
比爾·凱斯:看情況。如果客戶已經有了完整的創(chuàng)意,那我們就跟著他們走。但他們還沒有太完整的概念,我們也會參與他們的設計過程。但總的來說,我們和客戶都會在創(chuàng)意設計上有團隊合作。
在《2047》上,他們先給我們那段笙樂,我們再根據它去編排無人機的“編舞”。而且,我們也要讓對方知道,無人機能做什么,哪些動作在大劇院那樣的場地是不能實現的。保持溝通十分重要,特別是無人機是一種全新的表演形式,很多人對它們不了解。
當然,這也是我們的工作很有意思的地方,它是科技與藝術真正的結合。
我們是科技公司,是工程師,但我們也是藝術家,有時要用工程師的思維思考如何實現某種藝術效果,同時也要用藝術家的思維思考怎樣的表演形式最能吸引觀眾。Verity Studios的成員們對此都很驕傲,我也經常提醒他們,他們所做的事情是很獨特很有意義的,做出來的東西都是藝術品。
我們也經常讓員工輪流出差,這樣他們都有機會獲得一手實戰(zhàn)經驗,而不是悶在實驗室做研究。大部分員工是工程背景,但也有一部分是藝術、演出背景,比如我自己。當然,隨著公司發(fā)展,以后我們也會招聘更多產品能手。
鈦媒體:中國市場在你們的業(yè)務中扮演什么角色?
比爾·凱斯:中國市場很重要,人口基數大,經濟發(fā)展經濟快,科技發(fā)展快,還有很深厚的文化藝術積淀。雖然我們在和中國團隊合作的時候有一下語言文化上的障礙,但是我們會克服的。而且從某種角度來說,這里的人在創(chuàng)意方面更具冒險精神(creatively adventurous),可能是因為經濟發(fā)展影響的。
這對我們來說是好事。特別是《2047》,這是一次有趣的實驗。和歐洲劇場已經那么成熟系統(tǒng)相比,這里比較不成熟,也意味著有更多機會。
Verity Studios無人機表演精華集錦
鈦媒體:你最初為什么會對無人機感興趣?
拉菲羅·安德烈:從我記事開始,我就對讓機器動起來尤其是制造機器人興趣頗深了,我一直都覺得飛行是一場奇妙的事情。而且,我小時候就經常做白日夢,夢見自己可以飛起來。無人機就是把這兩種事情自然而然的結合。
鈦媒體:和包括運輸、拍攝等無人機應用相比,無人機表演最大的不同在哪里?
拉菲羅·安德烈:它需要創(chuàng)造性及藝術性的成分,這是更難的地方。我認為,無人機的工業(yè)應用并不需要這些。而另一方面,一旦我們做出了極具創(chuàng)意的決定后,剩下的部分就輕而易舉,只要跟著預設好的腳本做就好了。
鈦媒體:你如何評價張藝謀導演和《對話·寓言2047》這部作品?
拉菲羅·安德烈:在無人機表演的編排中,他們給予了我們很大的信任和自由度,我們對此深表感謝。我們得到的反饋也是極具建設性的,于是,最終我們呈現出一次不僅符合笙樂演出同時和整場作品高度契合的表演。
鈦媒體:你們花了多長時間來設計這次演出的無人機系統(tǒng)?其中遇到的最大困難是什么?
拉菲羅·安德烈:一方面當然是我花了很多年時間研發(fā)的無人機表演系統(tǒng),我幸運地遇到了一個極具天賦的技術團隊,在他們的領域,他們就是世界上最棒的。
在無人機編舞上,費德里科(Federico,Verity Studios無人機編舞高級工程師)和我只是沉浸在音樂中,根據我們從音樂家的表演中感受到的情緒和整場作品的基調創(chuàng)造出飛行編排。接下去,直到開幕表演前,費德里科花了幾周甚至數月的時間來修正編舞。
鈦媒體:無人機飛行尤其實在現場演出時需要非常高的準確度,你們是如何在不同的演出中保證這一點的?
拉菲羅·安德烈:我們已經有了一些實踐經驗。我們在百老匯和太陽馬戲團完成了400多場的《情》(Paramour)的演出。在技術層面,主要靠創(chuàng)造一個非常安全和可靠的系統(tǒng),在操作層面,這個系統(tǒng)又需要易于使用。
鈦媒體:無人機監(jiān)管可能會成為一個很大的問題,您如何解決?
拉菲羅·安德烈:我們的目標是在監(jiān)管之前發(fā)現解決問題,事實上,我們自己就已經制定了無人機的安全標準。
鈦媒體:您認為,政府監(jiān)管、公司和用戶在無人機發(fā)展中應該各自發(fā)揮哪些作用?
拉菲羅·安德烈:政府要和制造商、消費者團體及行業(yè)專家一同合作,制定出清楚簡明的監(jiān)管措施。公司則應該將安全和可靠性當做他們的首要責任。而用戶也應該清楚,他們要要擔負最后的責任,一旦他們破壞規(guī)則的話,就要為此承擔相應的后果。
鈦媒體:您認為無人機表演在未來的商業(yè)化發(fā)展會如何?
拉菲羅·安德烈:無人機表演還處于萌芽期,討論它未來影響力有多大現在還為時尚早,沒人知道將來的結果會是怎樣。但是,我們可以確定的事情,尖端技術現在正在我們的無人機表演和娛樂中得到應用。
鈦媒體:無人機發(fā)展在未來遭遇到的最主要挑戰(zhàn)會是什么?
拉菲羅·安德烈:安全和可靠性還是人們最擔心的,不像機器人,一個在空中飛行的機器一旦遇到問題卻沒有適當的后備計劃的話,那么它就相當于一個炸彈。
鈦媒體:中國的無人機初創(chuàng)企業(yè)大量涌現,您對它們有什么意見嗎?
拉菲羅·安德烈:每個公司都要有自己獨一無二的能力,對一些公司而言,可能是制造的低成本。你總是需要在一些讓你與眾不同的事情上游刃有余。
鈦媒體:硬件創(chuàng)新對一家創(chuàng)業(yè)公司意味著什么?
拉菲羅·安德烈:非常重要。那些對硬件不了解的人慣于用一套稀奇古怪的說辭來遮掩硬件的重要性,總是呶呶不休說硬件不重要而僅僅只是一件商品。他們是注定會失敗的。你的強弱總是由你的最短板決定的,而硬件是一家成功的公司必然具備的能力。
(本文首發(fā)鈦媒體,記者/胡勇,元婕)